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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穆戈】镜像误差

  

诺伊尔X穆勒X戈麦斯

伪纪实向,7.6k一发完

 

  

 

 1

        拜仁慕尼黑是个足球俱乐部,挺有名的。

        诺伊尔是个门将,也挺有名的。

        “拜仁慕尼黑有他,”穆勒说过这么一句话,“就像地心引力有苹果。”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地挂着,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些埋没在茂密树荫下的红色果实在静静地等待着证明什么,但是等到需要它的时候,那颗最完美的苹果会不差一分一毫一时一刻地离开枝叶,敏锐而智慧地砸在需要昭彰的真理上。

        在大力抽射下高速飞来的足球打在手套上比果子砸在牛顿头上要重得多、响得多,但对于足球场来说,太小了、太微不足道了。当全场为进球轰动的时候,意味着总有一侧的门将正失意地撞入泥土。

        诺伊尔大多时候还是像一颗地心引力被发现之前的普通苹果,远远地,伫立和守望。当然有些时候离热闹的中心太远也会寂寞,可他的坚韧的野心,让他站立得永不孤独。

        从2011年开始,他在拜仁慕尼黑最风头无两的角落里,低调又高调地把十一年的河东河西尽收眼底。这一行,这个球队,还有那个人,对他来说没有秘密。

 

        托马斯穆勒那个人,一个看起来穷开心的傻子!一个清澈的混蛋,一个聪明得不需要特殊运转就能自然而然持身对待世界的,很特别的足球运动员。

        尽管他的进球动作和庆祝手法远不如他的品格美丽。这位德国队长形容,村里来的土技巧,上帝管不了的意识,手抖捏多了的褶子,被乌鸦啄薄了的稻草人身材。

        “如果摘掉脑子谁能想象你能踢球!”诺伊尔在好几年前的一次圣诞晚宴上,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脑壳若有所思。

        那时候戈麦斯还坐在穆勒对面,时不时找点由头互相提一轮酒,热热闹闹过大年。只有诺伊尔拒绝在饭桌上戴圣诞帽,他边喝边扫视长桌两岸,马里奥精致温柔的眼珠子就差拿出来贴在托马斯身上了。

        诺伊尔心里嘀咕:惹,这俩男的!

        戈麦斯对穆勒一见钟情,诺伊尔早就知道。不光他知道,拜仁慕尼黑和德国队里每个长着眼睛的人都知道。

        诺伊尔喜欢戈麦斯,也喜欢穆勒,在他的众多朋友中,这两个人心头里的热气是别人比不上的,像温泉上面的白烟一样腾腾地冒出来。穆勒属于永远烫呼呼的炭火,戈麦斯是那个躺在炭火上头均匀火焰和热量的烧烤篦子,笼罩着他,发散着他。

        拉姆和施魏因施泰格在任期间,俨然是看着孩子长大的大家长,在穆勒意识到自己爱戈麦斯的时候添砖加瓦地跟着撺掇,但是转过头还是威严的老母鸡,妥善地呵护着这对在德甲每一次流光溢彩的配合中光耀天下的小情侣。

        诺伊尔经常也会在外界的干预中保护着自己的朋友,坚定得就像一堵墙。不过,他不屑于踩进爱情的坟墓,曼努埃尔诺伊尔得做世界上最强的门将,摸到最高山脉的最高山峰的最高一粒雪,虽然已经是了,但要一直是,一直昂首阔步地是才行。

        他不在意最高处有没有人同行——没有最好,世上最好的风光,本来就是给能够占有的人独享的美馔。

        诺伊尔对无用的爱嗤之以鼻。

 

        戈麦斯从斯图加特来。

        和穆勒在拜仁长大不一样,和诺伊尔从沙尔克来也不一样。

        其实戈麦斯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托马斯穆勒?他见过的人很多,但心动很少,记忆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都有点模糊了,但是他记得是个什么饭局,穆勒讲了个笑话,这次是真的好笑,几乎位列他笑话生涯的前几名,数讲的人笑得最欢。

        笑完之后,戈麦斯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就被丘比特扎成了刺猬,穆勒说什么他都想听,穆勒做什么他都想看。那会儿他才刚到拜仁慕尼黑去,不用逼自己去爱这个球队,他先爱上了那个德语普通话都说不明白的25号。

        如果没有发自内心的向往做推进器,禁区里,年轻的中锋寸步难行。

        托马斯在训练场上进球,也无私地给他做球,这个习惯毫无疑问地蔓延到了比赛。他们是两把形态功能截然不同的好刀,锋利地击破每一个出现在面前的敌人,这样的事发生在任何一年,只要灵感和默契擦出丁点火花,就能让整座球场沸腾起他们两个的名字。

        戈麦斯想要赢得所有,作为职业运动员他当然这样憧憬,但心里更深处对此有更微妙的阐释:他想要和自己一生最重要的队友,最爱的朋友,以旁人都知晓的冠军名义在广袤的人群面前肆意拥抱。

        诺伊尔对此的评论是,无聊的德国血统都压制不住骨头里流淌的西班牙式罗曼蒂克。

        戈麦斯看穆勒,觉得他是那种合该摆在当代艺术博物馆里,叛逆得不大明显的先锋艺术造像。他在对托马斯穆勒的端详中解放了自己循规蹈矩的前半生,并预设对有神论者而言较为朴素但幸福的后半生。

        前场球员的风度在进球榜上攀升,在七国联军的曲子里扩张,在球衣的背面灼伤。他离穆勒越近,越想要把自己和他放在一起来计算。

        穆勒第一次谈恋爱,会亲他,蜻蜓点水但是很让人满足地亲他脸颊,用手指做梳子梳理他的头发,饭后和他出去遛狗,把更衣室里听来的小八卦像炸爆米花一样噼里啪啦蹦出来,闪烁着狗狗眼,在要踢任意球密谋战术时偷拉他球衣的下摆。

        影锋像梭子,中锋像密纬,终于有一天他的脑子太热,鬼使神差在球场上把穆勒缓缓地按下去,鬼使神差分开他的腿,鬼使神差双手把身体撑在半空,想在进球的通报声里借题发挥,眼睛对视在一起,他却紧锣密鼓地心虚,将吻又犹豫。

        托马斯穆勒拍了拍他的腰侧。 

        轻飘飘的球衣没有重量,被他的手指鼓动着贴向皮肤,又离开皮肤,悬在周身,丘比特还在他的心上草船借箭。

       戈麦斯觉得他读懂了,因为穆勒的眼睛,在漫天的红色中渗出来透明的蓝色和绿色,到今天也没有摄像机拍到那个角度,他仅向他一个人流露出来的直白也晦涩的渴望。

        他和穆勒的第一次就发生在那个晚上。戈麦斯在慕尼黑的家中有一个装饰用的电子壁炉,啮咬过的皮肤和血肉做虚无的碳,涌动起无数浪潮般的火舌。火山岩熔化,炽热,泥泞,穆勒的小尖牙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个吸血鬼似的印记,近看如摩斯密码,汗水里易辨难解。

        可是戈麦斯懂得他在说什么。

        “爱我的最好方式是让我看到你在爱自己。”

        戈麦斯在慕尼黑时爱穆勒,在佛罗伦萨爱穆勒,在土耳其、在沃尔夫斯堡仍爱穆勒。要爱自己,才是爱他,原来这个道理一点都不难懂。

        他用了很久才明白,那就是穆勒单纯如字面意思的大爱,而已。当时那个正在经历初恋的卷毛小鬼,恨不得把所有的年少喜欢都堆在一个人的身上,专注地在满场飞奔的队友中寻找他,希望他过得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幸福和快乐。

        “马里奥,你真的要走吗?”

        “只要你高兴,我永远……”

        后面说的字被飞机发动机卷起高速旋转随空气抽走了,轰鸣盖住了一切言语,永远什么?戈麦斯再也不会知道了。

        很多年以后,他从在奥地利的考察工作中专程回到德国,应邀为拜仁慕尼黑队长诺伊尔颁奖,移交奖杯时见到他伤痕累累的手,比十年前摘下手套时多了几处手术的疤痕,稳稳托住了沉重的奖座。

        他们俩目光交汇,各有各的孤独和富足。

        整个演播室金光璀璨,灯光飞旋,戈麦斯忽然意识到,在他缺席的年头里,诺伊尔依然无需任何人同行,可是有些同行并不须在路上延续如影随形,而是那个人早已在平行世界成为你的目标、你的归宿、你想象力的终点,终有一日,你会到达他。

        戈麦斯目送着,托马斯穆勒成为了诺伊尔最高山脉里、最高山峰上、最高一粒雪。

 

 

 

2

        社交媒体上最近火爆的初恋挑战,是艾特你最想看的一个好友,让他讲关于自己初恋的三件小事,再回答三个固定的问题。巴德施图贝尔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他艾特出来,不到十分钟就被拜仁现队友前队友和青年队认识的共同好友赞爆了。

        穆勒惊奇地发现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他和戈麦斯的事。巴德是他的发小,发自内心地很难拒绝,穆勒随便选了一张照片,开始编辑起文字。

        诺伊尔在旁边假装戴手套,抽空垂下眼睛偷瞄他手机屏幕,心里嘀咕:这些男的!

        三件小事。

        穆勒想了想,先打下了罗马数字一,然后噼里啪啦地认真低头打字。

        “他很好,特别特别好,特别特别帅。”

        “第二,和他在一起好开心,一起进球,一起胜利,踢比赛都变得快乐多了。”

        “第三,他家的被褥四件套超级舒服。”

        看到1,诺伊尔本来不想说话,看到2他翻了个白眼,看到3他忍无可忍,在旁边抬眉毛冷笑:“你就打算这么发出去?”

        穆勒扭头,表情be like困惑的山猴子。

        “这还不如直接报身份证号,你前脚发,后脚拜仁法务就能把你当灰给扬了。”

        “你说得对!”穆勒点头如捣蒜,“要不我在评论圈马里奥让他自己说吧!”

        晒色,怎么一遇上戈麦斯的事就变愚蠢了!诺伊尔气得用戴着门将手套的右手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穆勒嗷呜乱叫,诺伊尔继续把握全局,分析现状,面不改色:“巴德艾特你的那条那么高赞,你看,大家都想听你说,对吧。”

        德高望重的拜仁兼国家队双料队长此时绝口不提他自己切了三个小号去点赞的事儿。

        “说点细节,细节,别让网上那些人全都看出来是他。”

        竖着耳朵听的穆夏拉和萨内在隔壁训练组努力憋笑,基米希帮忙一把捂住他俩快崩溃的嘴,仨人心说你就撺掇吧,撺掇完了记得在队群里把初恋故事截图发俺们就行。

        穆勒删掉了刚才写的三行字,对着蓝天绿草想了想,重新输入罗马数字一。

        “他是一个温和但有力量的人,无论有什么难事,看到他平静坚定的眼睛,就觉得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他会笑,会哭,会安慰和鼓励我,帮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球员、更好的人。在球场上有时候也得跟他吵架,你知道,人的理念有时候会产生分歧,进攻思路什么的……但我们永远开诚布公,即使是私有的爱人也公正地对待对方。有一次他说,也许你以后的搭档不是我,但是像对我一样对他们就好啦。看吧,他就是这样,他爱所有人。”

        简单传神,诺伊尔眼前立刻浮现出戈麦斯的脸,那种有棱角的冷静和克制的温柔。

  “第二,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永远都会是我的朋友。他说情侣是一种特殊的朋友,我们互相欣赏,彼此信任,再见面依然会觉得幸福。因为看到曾经对对方的祝福都已实现,遗憾不多。”

  “第三。”

        穆勒打完罗马数字三就停了下来,又想了一分钟。

  “第三,他家的被褥四件套超级舒服。”

  诺伊尔翻白眼:看出来了,是真的舒服。

  后半部分的三个问题就简单多了,因为初恋那个人是戈麦斯,“他有什么缺点”“你最爱他什么”“你们分手的原因”穆勒都填得飞快。

  缺点无,爱他是他,因为爱而分手。

  穆夏拉已经在社交软件看到了他发出的这条动态,他不明白什么叫做因为爱而分手,可是诺伊尔不假思索地理解了。斑比还太小太年轻,朋友都在身边,嘻嘻哈哈,前途光明,他也没有见过穆勒和戈麦斯的年代,不能体会那种愿意流浪的爱。

  诺伊尔在后场看过整座球场内发生的故事。

  他看见伤病,看见尝试,看见迷茫,看见故事的分流。或许不该叫做分手,当初分明是为了更长久的紧握而挣扎着选择短暂放手一搏。

  可惜他们输了命运搏斗,变成两个人的一败涂地,未经打磨的青年不知所措地看着摔碎的鱼缸里再也收拾不起来的心气和好年华,就这样缓慢地离水窒息而死。

  在他和穆勒共同的朋友中,诺伊尔其实颇为瞧不起一些看似勇敢实则溃败的懦夫,他们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来逃避足球的残酷,最终心里的乱石全部崩塌,一路溃逃也未能保住好运道。但是戈麦斯的离开不是。

  他的勇气,是一道陡峭的天梯。危机四伏,置之死地而后生,能直面钢丝的人虽然可敬,却好像总是遭到这项运动偏心眼的当头棒喝。

 

  穆勒的新动态打上了初恋挑战的tag,出现在戈麦斯的信息流最顶端。很多球员最近也参与了进来,有人随便写写,有人对前任破口大骂,有人怀念逝去的青春,穆勒的这条似乎是最认真的参赛作品。

  他看完轻轻地点了个赞,下滑看到很多老朋友早已出现在评论区,发了一大串火焰爱心,还有呼啸而出的亲亲emoji。

  那些熟悉的ID,人人都知道故事的主角是他。

  戈麦斯早就收到了来自圈外朋友的点名参与,写好的东西几经犹豫,被存放在了不见天日的草稿箱。

  他调取出那一条上周末就编辑完的动态。

  开头是罗马数字一。

  “他用全世界最无厘头的姿势进球,我的初恋,庆祝也懒得绕场飞跑,很快会被队友抓住抱作一团。位置原因,我往往就在附近,队友们扑过来的时候总是殃及池鱼,我有无数次在四面八方的推推搡搡下和他挨在一起。后来有一天他告诉我,他一直都是在等我过去。我说没关系,我们离得最近,无法分割。”

  “第二,有时候,赛后或者训练,我偶尔会分不清是在工作还是约会。他会做很多不太协调但让人开心的肢体动作,唱歌,鼻子凑到镜头前做一些奇怪表情,被拍出可爱的大头照。太像约会了对吧?”

  “三,我们认识之后他第一次进国家队集训的头发是我剪的,剪的有点太短了。”

  手指下滑,分割线后还有一行字。

  “没有缺点,爱他的一切,因为爱而分手。”

  戈麦斯听说很多初恋到今天仍然很了解对方,因为热烈的青年人更容易向对方毫无保留地展示简单而有趣的全部的自己,大雪里,大雨里,炎夏里,都只恨不能再多一点,告诉爱的人再多一件小时候的傻事。

  现在他相信了这个真理。

  他和穆勒相遇在很年轻的时候,受一种不可抵抗的引力作用,互相包容,甚至是纵容,一个温厚的前提是相信对方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3325就是这样的一串号码,背靠背,两个胶印轻轻黏在一起。

  夏天是慕尼黑最热的时候,球衣印号上的胶会融化。黏在一起的,撕开时两面都会破坏,遗留着另一面黏糊糊洗不掉的痕迹在身上。分开以后的路上更残酷,很多当时不懂得的道理,后来都在没有对方的时候懂得了。

  除了真心的吻的味道。

  就像恋爱的第一年的圣诞节,穆勒在戈麦斯头上斜着插了一枝槲寄生。永远斜向他那一边。

 

 

  穆勒被三面落地玻璃外打进来的阳光叫醒的时候,旁边的枕头手摸上去只剩微温。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自己昨晚喝了多少?居然一点没听到动静,睡到了日上三竿。

  刺眼的太阳从指缝间疯狂攻击宿醉的眼睛,他有些睁不开眼,眯成一条缝环顾四周。强烈的光束刺激着穆勒迟钝的大脑开始运作,有这样通透卧室的地方,只有诺伊尔在泰根湖的房子。

  “你醒啦。”德国队长从客厅回来探了探头,打开门让新鲜空气进来,“下来吃饭吧。”

  穆勒水獭似地揉揉脸,让思考能力缓缓回归身体:“哦,好……等我穿下裤子!”

  洗脸的时候他照了照镜子,脖子上还有昨夜疯狂后微微泛红的痕迹。穆勒轻车熟路地从卫生间的一处装了暗门的柜子里找到自己的牙刷和杯子,反正很多事都不是第一回了,包括留宿,以及和屋主在这张床上发生和谐的性关系。

  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打破了戒律,就再也不可能适可而止。拜仁时隔七年荣膺欧冠冠军的那个凌晨,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似乎一切都很顺理成章,拜仁慕尼黑的两位队长在里斯本的大本营酒店里度过了有些荒唐但愉悦的一夜。

  没有人说“我们开始吧”,没有人犹豫,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身体产生反应之后试图对抗这个念头。没有人在第二天醒来后对昨晚的激情稍有遗忘,但也没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非要“厘清”这件事可能在队里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穆勒和诺伊尔都不再是十八九岁的大男孩了,也不是二十来岁的愣头青。他们心知肚明地索求,理智地享受,成熟地翻页,十足成年人的处理手法。

  对穆勒来说,诺伊尔成为那个人完全是可以接受的:有什么比一个十年都在自己身边的人更熟悉的呢?无论是肉体还是情致,他投入得很彻底,不需要特别的说明就能达到顶峰。

  对诺伊尔,队友不是一个应该发生这种事的好选择。处理还要无事发生一样朝夕相处的性对象太麻烦了,但是似乎他的手有自己的想法,去解穆勒衬衫袖口的时候非常特别极其的自愿。“穆勒不能算是队友吧,”他在心里说,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朋友,早就超过了普通同事。

  早饭时段诺伊尔话一向不多,安静地吃自己盘子里的鸡蛋和新鲜菜叶子,不时抽出几个词,比如“哦?”“是吗”“那不错”“确实”,来附和一下穆勒逐渐随着早餐能量摄入恢复生机的小喇叭电台。

  和前几次一样,穆勒坐诺伊尔的车回家,两人分头开车去塞贝纳集合,全队在那里坐大巴开赴欧冠客场。穆勒在更衣室换上西装,手里举着杯没喝完的咖啡,体体面面地走上了大巴车。

  诺伊尔坐他对面捏着扑克,大家都在等着基米希出牌。今天玩的是阿芳在欧洲小镇度假学回来的新玩法,在当地的朋友聚会上很流行。路数比羊头牌简单得多,玩家依次出完手中牌逃生,但赌注是输的人要在牌局的朋友中找个永远不会爱上的人献吻。

  “君子游戏!”基米希严肃声明。

  “马努可能无法从这个游戏里找到被捉弄的乐趣,”萨内开玩笑,“他不爱任何人。”

  车内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诺伊尔笑笑,伸手在他的蓬蓬头上搓了一圈。

  看得出来,所有人都有点好奇萨内那个玩笑的真实结论,穆夏拉和卢卡斯脸上完全藏不住事,借抬起眼皮的功夫瞟了几眼穆勒。

  诺伊尔看见了,没有说话,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穆勒拿牌在手里,深思熟虑地打出第二张。

  大巴到达客场酒店的时候,游戏已经转过了十二轮。穆勒亲了戴维斯一次,格雷磁卡亲了萨内一次,基米希亲了卢卡斯一次,穆夏拉亲了德里赫特一次,剩下的时间都是可怜的赌界笨蛋卢卡斯在车上到处抓人献吻。

  诺伊尔作为头名出线赢了十二轮中的九次,未尝败绩。

  下车的时候基米希跟在他后面走进酒店旋转门,路过他身边时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有些人又成功守住了一个秘密……”

  诺伊尔不懂为什么约书亚故意说这句话给他听。他拉着黑色的小行李箱,调整了一下领带的位置,在大堂的巨大玻璃镜子前停住脚步。

  秘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每天没什么不同。

 

  “马努怎么了?”穆勒悄悄指指镜子前面心事重重的队长,小声问基米希。

  “没事,在研究他自己的心呢。”

  “这又不是X光!”

  基米希抬头看穆勒:“万一是呢?”

 

  诺伊尔站得足够高足够久就真的看透了这个球队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吗?

  穆勒真的没有得到十年间任何一秒除了那个人自己以外唯一分出来的爱吗?

  戈麦斯真的如地理阻隔那样缺席了穆勒生命的漫长一部分而只是过去式吗?

  你看,即使是他们对着镜子从容不迫地剖析自己,也会兵荒马乱地看错,也会自欺欺人地看不破。

 

 

 

3

  诺伊尔很少做梦。

  但他偶尔还是会梦到2013年温布利球场的草坪,柔软的嫩绿薄毯裹着他的皮肤痒痒的,如浮在云端一样托起他因为受过伤而依旧还会疼痛的身体关节。

  穆勒在远处吵闹,手舞足蹈,左跑右跳,对着球场上空彩虹桥一样的白色结构喷出的焰火,傻笑着仰望,眼中有金色的泪花。戈麦斯拎起托马斯转了好几圈,然后向门将走去,跳到他身上狠狠地拥抱,哭湿了他门将服的肩膀,然后泪痕被温暖的夏风缓缓吹干。

  诺伊尔从施魏因施泰格手里接过奖杯第三个高高举起后,在球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传给了旁边的人。穆勒和戈麦斯分别握着两只金属把手,一起举起大耳朵杯,马里奥手腕上缠着红白两色的缎面丝带,尾端轻轻划过梦境的边缘。

  梦的气泡有些晃动,画面剧烈震荡起来,被球场边制造气氛的机器凌空打出来的一团缤纷闪片淹没。

  “马努,这一刻就是最好的,对吧?”

  不知道是谁在说。

  “就剩他们两个了。”

  “很多足球人没有机会知道这种共事十年的滋味。”

  忽然,德甲颁奖仪式上,二十多人在领奖台上制造了一场小型地震。衣服是红色的,模糊看不清赛季,只听穆勒轻声说:

  “我们一直在一起——”

 

 

  他时常在这句话之后醒来。

  泰根湖的阳光透过玻璃,烤在他悬在床边的手腕内侧,一阵温和的灼烧痛。

  他不知道梦里那句话是托马斯对谁说的。

  旁边枕头上睡着的人卷在被子里,学幼虫一样蠕动着翻了个身,头顶露出的一绺棕色卷毛乱蓬蓬的,像缺乏打理的泰迪犬。

  但他会用余生来弄明白这个答案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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